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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远在海外的好友、作家王亚法先生发来了《张大千的雅量》一文,披露了张大千的一件趣事。那是1971年,张大千假座香港大会堂开画展。因疾后未出席,委托好友李祖莱打理,自己则在美国加州环荜庵潜心作画。那天亚法兄朋友正好在环荜庵做客,听他摆龙门阵,突然电话声响,是在香港的李祖莱打来的,说:“展厅內失窃了一幅画,盜贼已经被抓住,送了警察局。”
岂料张大千语出惊人,说:“偷画者系文化贼,他一定喜欢我的画才偷的,就把这张画送給他吧,不要难为他,叫警察不必追究,放掉他算了。”李听后哭笑不得,只好掛掉电话去和警察交涉。过一会李又來电话说:“警察说,按照香港法律,窃物应归原主,盜贼必判监禁,物主无权变更香港政府法律。”大千无奈,叹了口气,放下电话,对一旁亚法兄的朋友说:“哎,等展览結束后,叫祖莱查查这位偷画人的住处,待他出狱后,我寄赠他一幅就是了。”
实际上,亚法兄的文章是对我之前写张大千朋友圈等系列文章的一个很好的补充,同时,也萌发我整理张大千的朋友圈及生前送友人的书画。
据笔者统计,张大千友人遍布中外,几乎涉及到所有的领域:文武官员、社会贤达、各方名人,三教九流,无所不交,并留下无数趣闻、美谈、佳话,正如台湾资深记者、原《》社长、《张大千的后半生》作者黄天才先生说过:“张大千一生的故事太多,说也说不完,写也写不尽,大千终究是个传奇!”
左起:第六人张充仁、第八人郑午昌、第九人张聿光、第十人陆丹林、第十一人许士琪、第十二人张大千,第十三人谢稚柳、第十四人李秋君、第二十人马公愚、第二十四人颜文樑、第二十五人郭沫若、第二十七人吴湖帆,其他社会名流不详(许士琪题合影标题)
第一排左起:不详、王韵清、李祖韩、顾青瑶、黄凝素、李秋君、徐雯波、张大千、梅兰芳、李祖夒、张乃燕,第二排左起:张比德、曹逸如、糜耕云、伏文彦、李祖模、顾景梅、李祖桐、谢稚柳、李祖元、陈德馨、李祖敏、不详、陈从周、胡亚光,第三排左起:不详、不详、张嘉德(顾景梅题合影标题)
下图前排右起:朱省斋、徐伯郊、罗光灿、顾青瑶、黄曼耘、张瑞华、冯碧池、张大千、吴浣蕙、张杜芬、詹白云、高岭梅、高仲奇、高伯真
需要指出的是,在赠予友人的作品中,有的堪称是一个时代的张大千代表作。如张大千1929年为北平长椿寺寿泉禅师作《松下观瀑》,是大千早年拟古之山水巨制,也是张大千20年代代表作之一,上款为北平长椿寺寿泉禅师。众所周知,张大千与佛教颇有渊源,早年还当过100天和尚,他一生结交了众多佛教界的朋友,他自己绘画作品也时常以“大千居士”落款或是钤印:大千居士。这一次张大千往长椿寺参佛,受到了该寺住持寿泉禅师的礼迎,张大千心蕴法喜。参佛之后,诚心创作了此幅《松下观瀑图》以奉寿泉法师印正。
在三十年代,张大千1936年作没骨青绿金碧山水画《华山云海图》手卷赠给春华楼老板、北平第一名厨白永吉是一定不可以遗忘的。这件画作是张大千三十年代的代表作之一。张大千在青绿山水艺术上的创新,却是大家一致公认的此作后归荣宝斋,每次展出都会引起轰动,现为荣宝斋镇斋之宝。
此外,张大千 1938年赠送给梅兰芳的《青山绿水》,也是三十年代代表作之一。各位明白,张大千是个出了名的戏迷,一生结交了众多戏曲界名流,而且同梨园行大师亦过从甚密,如他与戏坛泰斗余叔岩、梅兰芳、荀慧生、马连良都很有交情,其中他与梅兰芳的交往曾为艺坛留下了著名的“先生是君子,我是小人”趣闻佳话。梅兰芳闲时爱好绘画,曾请教张大千画仕女法,而张大千曾说他的仕女画是受到梅兰芳喜剧扮相的启发。
在四十年代,张大千1947年作《致李秋君夏山高隐图》立轴无疑格外耀眼,这是他以王蒙法门开自家面目,至为经意之作,也是张大千四十年代的代表作之一。此图当年张大千作于沪上李秋君的欧湘馆,题赠给“平生第一知己”李秋君,它承载了大千与秋君之间逾半世纪的温婉情意。
在六十年代,张大千1968年为贺张群八十寿辰而作《长江万里图》世人瞩目,这是张大千六十年代泼彩杰作,也是他一生的代表作。此作张大千以气吞山河的胸襟和饱满爱国热情及对老友情感,积十日之功苦心经营、呕心沥血绘就,也奠定了张氏在中国山水画上不可憾动的地位。台北历史博物馆为其举办专场《张大千长江万里图特展》,并印行《张大千长江万里图》。据当时媒体披露,展览当时,甚为轰动,印制的几百幅图卷被抢购一空,盛况空前。之后,该作屡屡被出版印刷,不少画家将此作为学习范本,影响可谓深远。
在八十年代,张大千1980年为林瑞蔼女士作的《远山含翠》镜心也是可圈可点,这是张大千80年代代表作之一。林瑞蔼女士乃张大千在美期间的英文翻译及秘书,1980年林瑞蔼女士专程来台探访张大千先生时所获馈赠。此作画纸为张大千先生订制罗纹宣,画纸左侧钤有“大风堂”水印。最难得的是,在于泼墨泼彩抽象画如真似幻,扑朔迷离,作品意境正如此画右方所题:“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出自于唐朝诗人王维之诗《山中》。
以上列举的张大千馈赠朋友之作,有的是一生的代表作,有的是一个时代的代表作,从中可见大千对待朋友是多么的用心,多么的真诚、多么的慷慨。
据笔者梳理和研究,发现在海内外市场上,有很多创下高价的作品是大千赠送给友人的,不仅作品精湛,而且数量极为可观。这里着重介绍张大千分别馈赠海外和大陆朋友的作品。其中在海外方面,下列友人珍藏的张大千作品屡屡在市场上引发热点,拍卖价格令人咋舌。
张群是元老,蒋介石同学,四川华阳人,与张大千是同宗同乡。张群比张大千年长10岁,张大千称他是老长兄、老乡长,生前在长达近60年的时间里建立了深厚友情,大千曾说过张群多年来都是最照顾他的。
张大千1978年定居摩耶精舍后,张群曾提议张大千、张学良、张群、王新衡四人每月聚会一次,轮流坐庄,此成为了台湾最著名的饭局,并在民间流传“三张一王,转转会”的雅号。
此外,张群还是张大千遗嘱的四位见证人之一。从两人交往看,张群对张大千一直给与无微不至的关怀和帮助,还通令大千身旁亲友帮忙照护“均宜节省此老之精力,为国家珍惜一代之大师。” 甚至,在大千逝世后,张群还以95岁高龄亲自为老友治丧,并支付丧礼费用、处理遗产,张群的一付挽联颇能反映他俩关系:五百年国画大师,阅览之博,造诣之深,规范群伦,无忝邦家称瑰宝;半世纪知交莫逆,忧患共尝,艺文共赏,仓皇永诀,空余涕泪对梅丘。
在海内外市场上,张大千为张群而作的作品有些已经在市场释出,且屡有高价,引发轰动,张群藏张大千作品也是海内外各大拍卖行竞相寻觅的重点目标。
民国时期叱咤风云的少帅张学良和张大千在民国时期多有交集,并留下很多精彩的趣闻轶事,至今成为后人津津乐道的谈资,如果将两张的交往写成一本书,恐怕会相当精彩。
张大千去世后,张学良受纪念馆之请,为四川内江“张大千纪念馆”题写了匾额。1994年台北苏富比曾举办张学良定远斋藏书画专场拍卖会,18件张大千的画作为专场掀起了拍卖高潮。
最有趣的是,张学良收藏的张大千菜单引发极大关注,这是81年元宵节张大千家宴张学良与张群夫妇等人的菜单,宴后张学良将菜单裱成手卷,请大千在卷尾补题,并绘有蔬果若干。此菜单被台湾著名收藏家林百里以高达258万新台币收入囊中,让人为之惊叹。
之后,国内市场也陆续出现过张学良的旧藏,颇受市场欢迎。我们也见到过张大千赠张学良女儿女婿张闾瑛、陶鹏飞夫妇的佳作,从中也可看出,张大千与张学良的友谊已延续至张学良的后辈。
王新衡是蒋经国同学,最初在内任职,后转入企业界,曾任亚洲水泥公司董事长。
王新衡也是“三张一王,转转会”成员之一。在三张一王中,张群和张学良为张大千在大陆时期便已熟识的老朋友,而王新衡则是1951年张大千短暂旅台举办画展时才相识,两人志趣相同,一见如故,结下深厚的友谊。之后,王新衡不仅协助张大千办展或是帮助大千处理在台的事宜,亦对张大千的健康极为关怀,王也是张大千遗嘱的四位见证人之一。
2010年后,王新衡收藏的张大千作品释出较多,动辄都是数百万元乃至数千万元。
张目寒与张大千是情同手足的结盟兄弟,一生乐为大千艺事奔波,而张大千有什么难言之隐或是苦衷,也会毫不保留地向他倾诉,其私密的事也会委托他办理。
1920年代,张大千(右一)与张目寒(中)、刘旭沧(左一,北平摄影家)在上海合影
1971年张目寒收到张大千为他七十寿辰所作《黄山前后澥图》曾对记者说“大千先生就是如此的真诚与重情,他永远记得朋友的生日,永远想着朋友们。”张目寒去世,张大千极为悲痛,亲撰挽联,却多次错写,最后悬于祭堂上的也是错写改过的,曰:“春草池塘,生生世世为兄弟;对床灯火,风风雨雨隔人天。”可见两人手足情深!
在市场上,张目寒收藏的张大千作品有的已在市场露面,并且取得不错的成交,从中可预见:日后张目寒的藏品只要流入市场,必会引发市场关注。
黄君璧与张大千的关系非同一般,也是了解大千最知根知底的挚友之一。张黄订交于1922年,两人志趣相投,互相激赏,情同手足,黄君璧比大千几个月,大千一直称黄君璧为三兄。在长达60余年交往中,他们时有合作、互赠作品乃至古画名迹,多次同游雁荡山、峨眉山、广元等名川大山。
建国前黄君璧去了台湾,大千漂泊海外,1976年定居台湾摩耶精舍,直到1983年大千去世前始终与大千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和走动,这在大千好友中是绝无仅有的,即便50年代大千定居巴西八德园后,黄君璧还曾远涉重洋去会晤大千老友。大千定居台湾摩耶精舍后,他们之间的走动更勤,时常合作绘画,共同品鉴古画,举办张黄联展。每年重要节日大千都会馈赠书画等。
市场上这类作品流出较多,价格不菲。这些动辄数百万乃至数千万的重量级拍品,也是张黄两人交情的见证。
台静农与张三十年代中期经张目寒介绍而订交,并开始了长达半个世纪的交往。张大千寓所门额横匾“摩耶精舍”四字即出自台静农手笔。
台氏书斋原为“歇脚盦”,1982年易名“龙坡丈室”,四字横匾则请大千所书。大千寿诞时,台氏屡治印奉贺,同样,台寿诞时。大千也是佳作奉贺,即便张在大洋彼岸,两人仍有往还。大千居台后,走动更密。
张大千曾评价台静农:“三百五十年来写倪字的第一人”。让人难忘的是:张大千在临终前,将伴他一生的倪字精品,送给了台静农,为艺坛留下了“宝剑赠英雄”现代佳话。目前,市场上已有多件台收藏的张大千力作释出,价格极其可观。
李氏家族与张氏为世交,因此李祖韩、李祖夔、李祖桐、李祖莱、李秋君兄妹皆与张大千交好,感情弥深,他们也是张大千民国时期在上海活动的重要支持者。大千呼李祖韩为“大哥”,唤李秋君为“三妹”, 他在《与祖莱德英书》中直呼李氏夫妇“七弟” “弟媳”,在另一幅赠李德英五十寿的《阆苑山君》题款则径呼其“七娣”,而李家子侄辈则称大千为“八叔”,可见张氏与李氏兄妹之间已亲若家人。
1959年张大千夫妇(前排)高居翰(后排左一)与方召麟(后排左二)、李祖莱(后排左三)
李祖莱夫妇1948年后定居香港,张大千去国后与李家交往则由李祖莱传递,其在香港举办画展皆由李氏夫妇张罗,可以说李祖莱是张大千作品在香港买卖和展览的经纪人。此外,李祖莱还是张大千遗嘱的四位见证人之一。
高岭梅是著名摄影师,堂号“梅云堂”。此号取自高岭梅先生、詹云白夫人的名字,是其子女为纪念父母与张大千五十年情同手足所创立。若论近代收藏张大千作品最重要的藏家,梅云堂实在当之无愧。高氏早年在南京从事摄影行业,曾为张大千拍摄画作。
1944年初高氏因中日战争自南京前往转徙西南,从昆明到重庆而成都,重遇刚从敦煌回川展出其临摹成果的张大千。两人惺惺相识,在此后他们的书信来往和画上题款中高岭梅称张大千为八哥,而大千先生则称高氏四弟,足见两人的情谊非同一般。
香港苏富比曾在2011年和2013年两次举办过梅云堂藏张大千作品的专场拍卖会,轰动海内外,所上拍的张大千作品有的是大千馈赠给高岭梅和夫人的,有的是高价从市场上购买的。其中2011年苏富比隆重推出的梅云堂藏张大千作品专场,实现白手套,总成交额6.8亿港元,2013年再推专场,成交率96%,总成交额3.29亿港元,其中不少大千馈赠画作拍出相当理想的价位。
今天,梅云堂三个字就是张大千画作的市场标杆,只要是高收藏过的张大千作品,往往会引发市场的关注。有专家觉得,假如没有梅云堂,张大千可能不会创作出这些意义特殊的作品;假如没有张大千,也无法成就梅云堂在书画收藏史上的地位,更不会有今天拍场上张大千作品的拍卖奇迹。
罗寄梅是民国著名摄影师,有“中国拍摄敦煌壁画第一人”之称。罗与张早在30年代初就建立了良好关系。1943年4月,时任“中央通讯社”摄影部主任的罗寄梅偕夫人刘先追随张大千来到敦煌,从此与敦煌及张大千结下了一世的缘分。罗先后为张大千留下很多珍贵影像,目前所见的所有张大千在榆林窟时期的照片,均为罗寄梅拍摄。
张生前不仅送字画,而且将很多文房用品赠予罗夫妇。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张大千居住在美国加州的“可以居”、“环碧庵”,罗寄梅夫妇多次赴加州探望,为这一时期大千先生的生活留下了一批珍贵的摄影照片;而大千先生不仅将一些私密的事物交与罗寄梅夫妇办理,留下了许多往来信函,也将许多“可以居”、“环碧庵”案头文玩送给“忆梅庵”主人夫妇留作纪念。这是他们几十年的相知相交的积累,也是一段历史的见证,更是情谊所在。
牛耳毫笔是张大千最为中意的毛笔,他曾将“艺坛主盟”牛毫笔赠送给毕加索、谢稚柳、黄达云等人,这都是张大千所看重之人,而赠予罗寄梅夫妇的达四支之多,足见两家情意深厚。
蔡孟坚讲义气,重信诺,乐于助人,故而人脉极广。张大千与蔡孟坚深挚的情谊源自于他的敦煌之行。1941年大千在赴敦煌途中,经过甘肃省会兰州,即结识了在兰州任职的蔡孟坚。在其后的两余年中,大千多次经过兰州,蔡氏都照顾有加,尤其是从兰州到敦煌的旅途,风沙千里,崎岖坎坷,匪患众多,是蔡孟坚为他租来了一辆羊毛卡车,并说服西北军阀马步青派出一连骑兵,保驾护航;风俗民情不通,是蔡孟坚为他请来晚清进士出身的陇上文化名家范振绪,一路导览,释疑解惑。
如此关怀备至自然让大千刻骨铭心。难怪1960年大千游台湾时灵感大发,创作了一幅的泼彩山水《看山须看故山青》,观者四座皆惊、连声叫好,大千也颇为得意和自信,当时对这幅革故鼎新的巨作,许多收藏家都亮出重金,但张大千一一婉谢。随后远赴美国,心花怒放地拜会了手足情深的好友蔡孟坚,并深情地说“兄弟呀,请笑纳。”
1949之后,蔡氏渡海去台,其后亦移居美国,两人仍多有相见晤谈的机会。张馈赠蔡的作品不少,并时有在市场上露面,价格不菲。
蔡克庭是澳门巨商,张大千最初是在重庆与蔡克庭之二子蔡昌銮结识,二人成为至交好友。1949年春张大千及其弟子、仆人在澳门蔡家豪宅中作客达三月之久,为了感谢蔡家的盛情款待,张大千多有作品相赠,其中将多次参加其画展非常看重并列为非卖品的《唐人秋猎图》送给蔡克庭。
尤需指出的是,张大千一生在旗袍上画画共有11件,每件图案都不同,能够说是名副其实的“张大千牌”限量版。1949年,张大千绘制了4件白缎旗袍分别赠送给了澳门殷商蔡克庭的两位女儿和两位儿媳。但这4件作品到今天都没有公开展示过。
娄海云是张大千居住巴西八德园时期的御用厨师,追随张大千达七年之久。后因大千好友董浩云在纽约金融区开设“四海餐厅”力邀其任主厨,张大千方慷慨礼让。四海餐厅在纽约开张后异常火爆,连当时美国总统肯尼迪的夫人都是座上客。
张与娄关系紧密,生前多有馈赠。特别是张大千一律视家厨为友人,娄得到张大千精心培养和指教,几年后能做200余种菜肴,能配置十几桌肴各异的宴席。在市场上,娄的藏品屡屡引发极大关注。
张大千《乙巳泼彩》和《远浦归帆》的高价成交,也见证了大千与家厨娄海云非同一般的友谊。
鉴藏家李顺华现居美国纽约,其祖父与父亲均为古董商人。父亲李凌云与张大千之兄、著名画家张善孖友善,通过张善孖的引荐,李凌云与张大千也日益熟络,并培养出深厚的友谊,从此也引申出张、李两家几代人长达半个多世纪的交谊。
1953年李顺华从上海来到香港,一年后,接受父亲的建议,赴南美跟随张大千学习古礼、书画、鉴赏、烹调。也许性格使然,李顺华与大千先生尤为投缘,经大千先生的点拨,李在绘艺、鉴赏等每个方面都有了长足的进步。
后来无论是大千赴美还是八德园落成,李与张从始至终保持着交往与联系。大千每赴美国画展,李均代为安排行程及展览要事,他亦常携家眷赴巴西,聆教诲,临真迹。“随侍杖履”数十年来,李顺华、陈雪梅夫妇先后收藏张大千书画百余件(套),而大千先生相赠之画,或为同游所感所记、新岁补壁,或为授业示范、同好雅赏,不胜枚举,却是件件精品,无一件敷衍了事,草草应付……亦师亦友亦子侄,就这样,李顺华先生在张大千身边整整三十年,翰墨因缘就在这样的来来往往中积淀下来。
1976年张大千移居台湾后,有人将徐伯郊、羊汝德、沈苇窗、黄天才合称之为“摩耶精舍四大护法”,意指大千除亲人门生外最重要的“门下行走”,也是张大千海外四大代理人。
四人中徐伯郊是“香港十大收藏家”之一,长期在香港银行界任职;羊汝德是台湾《国语日报》的社长,书画评鉴家;沈苇窗是香港《大人》《大成》杂志的主编,可说是最捧大千的人;黄天才是“”驻日特派员、社长,“中央通讯社”社长,他们分别负责处理大千在台湾、香港、东京、大陆等地事务,同时,由于四人都爱好书画、戏曲、美食,与大千相当投缘,关系极其密切,一直是摩耶精舍的座上宾,他们得到大千馈赠的作品不仅多,而且精。目前,四人收藏的作品有不少流入市场。
今天,张大千作为海内外市场的风向标,各大拍卖行都会把征集大千画作作为重点,而寻觅大千馈赠友人之作又是重中之重,原因是大千送人作品往往是最用心的精彩之作,几乎每一件作品都有令人回味的故事和题材。例如张大千和好友方闻之间的交往,以及和原台北历史博物馆馆长何浩天等。
像2011年嘉德上拍的张大千1968年作《爱痕湖》镜心,是赠送好友方闻的。2011年方闻拿出《爱痕图》交嘉德拍卖,获价超1亿元,不仅创造了当时张大千作品的市场新高,而且开启了近现代书画亿元价格的新时代。据悉,方闻将这笔拍卖所得用于建设浙江大学艺术博物馆,着实让人敬佩。
同样,大千在台湾的好友何浩天,台北历史博物馆馆长。大千回台定居后,彼此交往尤见密切,相交甚深。七十年代中期何浩天担任馆长期间,先后为大千先生举办多项展览,均轰动一时。他策划付梓的《张大千书画作品集》共六册,已被奉为圭臬,对播扬其艺术起莫大的推动作用。
1991年,为建设家乡诸暨阮市镇的幼儿园,何浩天想起张大千曾赠送给自己的两张画作,最终,他决定让画筹款。于是将《泼彩荷花》作价3万美金、《泼墨山水》作价2.5万美金卖给台湾从云轩堂主张福英女士,所得款项全部捐献给了家乡人民。而后出现在拍卖场中,也取得超高成交价。
所以,从这些动人的故事中,我们大家可以发现海内外各大拍卖行争相把大千作品列为拍卖台柱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张大千1949年离开大陆之前,喜好云游四方,结交四海朋友,尤其是在上海、北平、南京、天津、兰州、重庆、成都、广州、苏州、杭州、香港、澳门等地有很多的挚友,尽管有些后来去了海外,但绝大多数都留在了大陆。这些留在大陆的朋友中,得到大千先生馈赠作品少则数十幅、多则上百幅的朋友也有不少,这里截取冰山一角以飨读者。
李秋君是张大千的红粉知己,也称之为“平生第一知己”。浙江镇海人。李家与张家世交,三四十年代,大千在上海一应开支杂务,衣食住行等全由李家打点,大千与李家兄弟祖韩、祖模及祖莱等情同手足。
张大千在上海时画室“大风堂”,即设于三小姐秋君画阁“欧湘馆”内,一切有关书画事宜全赖秋君作主,甚至张不在上海时,李秋君可以代为收徒,徒弟们敬李秋君为“师娘”。1948年,张大千回上海,与李秋君共庆五庚生辰,二人同庚,称为“百寿合庆”。陈巨来集两人之名镌刻“百岁千秋”印相赠,供合作书画时盖用。因此他们相约合绘一百幅画,惜因战乱而未能成真。张大千去国之前还将两个小女儿过继给李秋君。
1973年,李秋君因病去世时,张大千正在香港举办画展。当听到最爱的人先去的消息时,张大千面朝李秋君居住的方向,长跪不起。几日几夜不能进食。从那以后,他一下子就苍老了许多,身边弟子常听他说的一句话是:“三妹一个人啊……”应该讲,在20世纪画坛,李秋君与张大千的知己之交与生死情缘留给了后人无数流连忘返的趣闻轶事,足够写一本荡气回肠的书。
目前,市场上流出的李秋君收藏的大千之作不少,且都是精彩之作。由于李秋君收藏的作品背后大多有故事、有题材,故各大拍卖行都会竞相寻觅,一经上拍往往会吸引各路买家的踊跃竞投,创下高价乃至天价也就在情理之中。
谢玉岑是民国著名的词人、诗人、书画家、美术社团活动家。谢与张既是同庚,又是志趣相投,相互欣赏。他们在20年代中期订交后,一度朝夕相处,形影不离,在早期大千挚友中,谢无疑是最铁的。
谢生前曾预言大千绘画日后必引领中国画坛;大千对谢的诗词极为欣赏,时请谢为其画题诗,尤其是三十年代初,谢曾多次到苏州网师园,与张善孖、张大千唱和、题诗词,并留下由谢题签封面的《大风堂兄弟画集》(20幅作品有18幅谢玉岑题诗题词),这本画集见证了谢诗张画争奇斗艳、交相辉映的风流和绝唱,并在海上艺坛赢得了“玉岑诗,大千画”之美誉。
谢生前得到大千馈赠的作品很多,曾治印“孤鸾室供养大千百画之一”藏画印,成为藏界一段雅事。目前,谢收藏的大千作品在市场上亮相很少。据谢氏家人谢建红透露,谢收藏的大千作品大都是20年代至1935年的作品,所藏100多幅作品一部分在抗战时期散失,还有一部分流传到谢的后人被珍藏。
民国海上艺坛文胆、第一名编,也是艺术评论中的权威人物,先后主编许多报刊杂志。陆著作极富,最负盛名的当推《当代人物志》,书名专门请张大千题写,此书堪称“研讨近百年的史事”集大成者,所选人物都是各领域重量级人物,包括张大千。陆极为推崇张大千,最早提出张大千是“全能画家”。
在民国时期,陆与张大千、谢玉岑关系最铁,他们收藏的张大千作品最多,有一篇文章颇能反映他们的关系。陆丹林在《画人张善孖、大千兄弟画》一文中写到,“有一次,大千画好一张仕女画,标价300元,预备即交展览会陈列。刚要送出去的时候,恰好他到大风堂谈天,对这张画说了几句话,大千即送给了我……又有一次,柏林中国绘画展请他出品三张,他画好一张荷花大堂幅,我见着表示爱好,他也送我。而出品呢,只好交出两张。”实际上,张大千不仅送画,有时甚至还买画送陆。张还应陆之邀为他写了“陆丹林之墓”签条。
这样的关系,陆自然得到很多的大千作品,为此,陆还请人镌刻“丹林珍藏大千百画之一”藏画印,成为艺坛佳话。在市场上,陆的藏品露面不少。
吴湖帆与张大千的交往始于20年代,30年代初,张大千已是梅景书屋的常客,吴氏现存一部残缺的《丑簃日记》中,留下了数十处吴与张大千交往的记载,虽说是鸿爪印泥,却记下了吴湖帆对张大千的真实印象。他们在书画、古字画鉴藏方面志趣相投,两人不仅时常一起参加雅集,或一起组织成立“正社书画会”,或合作互赠书画,甚至互赠古代名迹。
张对吴的艺术极其欣赏,三十年代中期有人提出“南张北溥”时,张认为不妥,应改为“南吴北溥”,故画坛有此一说。四十年代张大千又说“中国有二个半画家”,其中第一个就是吴湖帆。晚年在“四十年回顾”自序中提及数十位比他高明的画家,第一个提到的也是吴湖帆,张的评价是:“山水竹石,清逸绝尘,吾仰吴湖帆。”
吴对张也极为推崇,1932年,张大千造访梅景书屋时,吴湖帆写下“大千具真法眼”的题跋,可以得见吴湖帆对张大千的肯定与钦佩。在绘画上,吴认为内行画张大千第一。在张大千画展上吴还购买多幅张大千画,足见张、吴两位大师间的惺惺相惜。张大千去国后并没有忘记吴,在1963年吴七十寿辰时,精心绘制了一幅《冷香飞上诗句》立轴从大洋彼岸寄来祝贺。
民国北平著名春华楼的掌柜,也是一位名厨师,江湖人称“北平第一名厨”。早在 1934年张大千就认识春华楼掌柜白永吉,那时,张大千时常带一帮食客来,不仅在这里吃,还给白永吉传授过几道名菜;而白老板从未收取分文,且经常往他家里送鱼翅,还以掌柜身份为张大千亲手烹调,张大千缺钱时还会给他一些零用钱。张大千与他的第三位夫人杨宛君结婚时,他们在北京东方饭店举行婚礼,当晚的婚宴却是在白永吉的春华楼举办。这就是白永吉的厨艺和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
1936年9月,张大千(前排右一)杨婉君夫妇(前排右二)邀好友王师子(前排右五)到北平游玩,邀齐白石(前排右三)、陈宝珠(前排右四)夫妇,于非闇(二排右三),汪慎生(二排右六),寿石工(二排右二)、白永吉(二排左二),马晋(三排)等好友聚餐
有关白和张的交往有二件事在民间流传最广,一件是三十年代北平有这样的说法:“ 唱不过余叔岩,画不过张大千,吃不过白永吉。”另一件是 “鱼翅换名画”的趣闻。不过,他俩绝不是金钱与酒肉的关系,而是对书画、美食的共同爱好。张大千曾答应每年给白画一幅长卷,至于中堂、条幅与扇面更是不在话下。
目前市场上露面的白永吉旧藏不少,每每亮相都引发市场热点和藏家的追逐。另最精的二件现在都在荣宝斋,一件《青绿山水卷》,一件是《设色山水卷》。
叶恭绰年长张大千18岁,是张的前辈,也是很早的挚友,三十年代初还同租住在苏州网师园内,朝夕相处,摩挲旧物,研讨艺技,为艺林佳话。
三十年代初,张氏兄弟(张善孖右一,张大千右二)与叶恭绰(左一)、王秋斋(左二)在苏州网师园合影
叶与张的交往有二件事让人记忆犹新:一件是“张大千戒赌,叶恭绰还帖”的美谈,让人深感叶恭绰的真诚和重义;另一件是叶老对张大千人物绘画的点拨,他曾说:“人物画一脉,自吴道子、李公麟后已成绝响,仇实父失之软媚、陈老莲失之诡谲,有清三百年,更无一人焉,”力劝他放弃花卉山水,专攻人物。后来张大千去敦煌实际上就是受叶老的影响。大千在大陆时期向叶老多有馈赠,至于两人合作作品更是不计其数。1975年张大千应叶老侄子叶公超之约,为其辑《叶遐庵先生书画集》作序。
简经纶曾叩书艺于康有为,与张大千私交甚深。三十年代,张大千与简经纶皆活跃沪上艺坛。四十年代简移居港澳。张大千每居停香江,仍不时为简家座上客。简氏六女文舒亦投大风堂门下,师从张大千先生习画,合作颇多。
张大千和简经纶生前作品多有互赠,简为大千刻过多枚印章,大千为简作过不少画。近几年市场亮相的几件张为简而作绘画,极为用心,相当精彩,均获高价。
方介堪与张大千有“张画方印”之誉,方介堪篆刻以鸟虫篆最负盛名,有“鸟虫篆第一”之称。方与张是在1926年曾熙家中认识订交,两人相互激赏,友谊深厚,交情长达半个多世纪。由于张比方大两岁,方一直亲切地称呼大千为“八兄”,终生未改。
民国时期,两人有相当一段时间形影不离,甚至合作办展,如1929年与1937年春节在北京举办“张大千方介堪金石书画联展”,期间,张和方又同任第一、第二届全国美展审查员。尤其是1930年,大千举办个人画展,请方介堪为他配刻印章50余方。画展中,张画方印,珠联璧合,相得益彰,大获成功。人称金石书画双绝,从此“张画方印”成为艺坛佳话。据方晚年回忆,他为大千治印,仅“大风堂”就不下五、六十枚。
晚年尽管与大千天各一方,但两人常有作品互赠。《泼彩山水》和《东方朔偷桃献寿图》是他们半个多世纪情谊的见证。
陈巨来被人赞誉为“元朱印三百年来第一人”。张与陈在民国时来往密切,相互欣赏,作品多有互赠。张大千1949年离开大陆后,张始终没有忘记陈,时不时会寄赠作品或照片。
尤其是1976年,张大千在香港为陈巨来辑定印行《安持精舍印存》,并在卷首亲笔序言:“巨来道兄治印,珠晖玉映如古美人,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钦佩至极”。自此其篆刻艺术蜚声海内外,作品得到海内外金石收藏家的珍视。陈巨来为大千治印数量众多,究竟多少难以准确计算,仅一九四六年夏天半月之内就刻了六十方。
1948年,陈的父亲渭渔老人病重,每日需服羚羊角,这是很贵重的药剂,颇感力不能胜,大费踌躇。大千闻知,立绘一仕女、一山水见赠,都是单款,便于善价而沽。这山水为一手卷,用的是元人写经纸,水墨不设色,很为高古,以纸色灰暗,题为《岷江晚霭图》。渭渔老人看后爱不忍释,曾说:“其他画都可割让,这画留以自赏了”。
叶浅予与张大千从30年代开始交往,私交甚笃。1945年夏天,叶浅予和妻子戴爱莲赴康定采风,途经成都,在张大千的家里住了三个月,并作艺术交流。大千作画时喜欢和别人聊天,边聊边画,丝毫不受干扰。在这三个月中,叶浅予几乎天天看张大千作画,听他谈画,从而使自己在中国画的造型要旨和笔墨技法上获益甚多。
张大千对叶浅予画的印度舞蹈人物十分感兴趣,曾将叶浅予的两幅印度妇女的舞姿作为蓝本,用自己笔法仿制了两幅。
大千生前有多件精品馈赠,目前,市场上有两件精品引人瞩目:一件是2017年朵云轩推出的张大千《秋山林屋》,另一件是张大千1941-1942年作《秋壑寻幽》,价格十分理想。
现代著名诗人林思进与张大千同为蜀人,关系紧密,多有唱和。1929年张大千30岁的自画像就有林的题跋。1939年,为躲避日寇对成都的狂轰滥炸,林思进移居郫县(今郫都区)。第二年冬,张大千从青城山上清宫迁居郫县沱水河畔,与林思进为邻,两人躬耕田间,粗茶淡饭,乐在其中。
如果说张大千早期诗人搭档是谢玉岑,晚期是曾克耑,中期当推林思进。所以,在张大千三四十年代的作品中林与张多有唱和,并与张大千的画作珠联璧合,堪称双绝。大千敦煌归来举办“大风堂临摹敦煌壁画”展,林亲自作序。
所以,大千生前多有作品馈赠,据悉,每年除夕,大千都要赠送一幅《岁朝图》给林思进先生,恭祝吉祥安康。不过,林思进藏品流向市场的很少,偶有露面,价格不错。如张大千1947年作《峨眉三顶》立轴在2016年苏富比以368万港元成交。(图26—27)
杨孝慈曾在四川担任中央银行成都分行经理,是张大千早期重要的艺术经纪人和赞助者。在上世纪四十年代初张大千去敦煌临摹筹集资金,杨孝慈曾帮助张大千贷款60万块大洋巨资。
1947年7月,张大千曾与杨孝慈从成都出发,同游西康,写生多幅,并作《西康游记》纪游诗12首,归来后作巨幅荷花《水殿风来暗香满》赠送好友杨孝慈,以表感恩之情。
与林思进一样,收藏的张大千作品不少,但目前流向市场的不多,后市值得期待。
现在知道孙爱棠的人恐怕极少,实际上他是喜爱书画的民国上海实业家。孙与张善孖和张大千关系密切,是莫逆之交,其斋名匾额“天玺堂”为张大千所题。上世纪20年代,张善孖、张大千兄弟俩有三年时间是客居在孙爱棠位于上海西成里的家中,当时兄弟二人为其居室取名“大风堂”。
据悉,张大千在上海遇到经济上的窘境,曾求助好友孙爱棠先生,得到孙先生的资助。三十年代末,正值战争年代,张大千将大部分字画交孙爱棠保管,知恩图报的大千自不会忘记好友的慷慨。抗战结束后,张大千以画作为保管报酬,将数十件字画赠送给了孙爱棠先生,可见两家友情之深厚。也正是孙与张关系过于密切,故所赠画作不仅精,而且多不属上款。
结语:实际上,大千在大陆的挚友中,得到张大千馈赠的大户远不止这些,还有著名收藏大家、实业家严谷声等。由于张大千在民国时期结交的朋友实在太多,馈赠的作品难以计数,故笔者也只能从市场上获得高价作品中寻找大千的朋友,并呈现于此文中。